赵野:“你是在杀人!”
乔峤诧异:“杀人?我杀了谁?有谁因传送技术而消失了么?
“没有!每一个在传送舱里湮灭的人,都会在传送舱里复活,没有任何区别,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就像是睡了一觉,你能说醒来之后的你就不是你了么?”
“知道么?我有一个理论,一篇尚未发表的论文,你将是第一个聆听这一伟大理论之人。我羡慕你死前能有这样的荣幸,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的理论是:一个人一旦进入睡眠,他的灵魂便经历了一次死亡,而记忆仍储存在活着的肉体里;当他醒来时,新生的灵魂拥有肉体里的全部记忆,因此对死亡毫无察觉。也就是说,你每天都在经历死亡和复活,经历灵魂的【传送】。既然如此,传送何惧之有呢?
“睡吧,孩子……就像你平时入睡那样……”
“荒谬!脑细胞与其他细胞不同,它终生不可再生,怎么可能死亡又复活?你为了洗白自己,连基本科学都罔顾了!”赵野冷冷驳斥。
乔峤不以为意,他仿佛很少能有听众,难得尽兴地发表‘高论’:“我认为,原生大脑不是你的灵魂,在你每次睡眠时被大脑清除的【缓存】才是你的灵魂,当你醒来后,会有短暂的失忆期,那是新生的灵魂正在读取或者加载前身储存的记忆。
“如果数据传输算是对本体的谋杀,那么你的每一次睡眠都是对你正在思考的那个【我】的人格自戕!”
“你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我只问你一句:你自己敢传送吗?”赵野直指核心。
“我?呵呵,我曾经多次亲自体验传送……”乔峤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现在呢?”赵野抓住了他话中隐隐存在的漏洞。
“现在?自从一次故障导致另一个我出现后,我就再也没有传送过自己了……”
赵野大惊:“你、你也遭遇了和我们一样的故障?”
“不错。”
“第二个你在哪里?”赵野后背发寒,一个乔峤已经罄竹难书,两个乔峤还得了?
乔峤露出奇怪的神色:“他就在这里。”
赵野紧张四顾。
“放心吧,只有一个我在这里,因为……第一个我已经被我杀了。”乔峤淡淡说着惊人的话,“何必露出惊讶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才是异类吧,分明彼此都是对方唯一性的巨大威胁,却能共处一室而不互相残杀。”
“我杀了本体,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一个替身、一个手下,一个从属于他的完美傀儡。
“他认为我应该听命于他,就像分身天生应该听命于本体。
“他认为我们本为一体,有共同的利益。他认为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牺牲掉我的部分或全部,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进了一次传送舱,出来就被告知我不是我了?我的公司不归我管了?我头上多了一个自称是我的、指手画脚的老大?
“凭什么?
“凭什么为了共同利益,要牺牲我的、而不牺牲他的?
“我的记忆,无法接受我是任何人的分身或者影子,我就是我!我是唯一的我,独一无二的我!
“当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时,即使他们拥有共同的记忆和共同的利益……他们本质上已经是两个人了,不存在共同的利益了,只剩下【有利于我】【不利于我】两个选项。
“利我也利他?可以接受。
“利他不利我?决无可能!
“我杀他的时候,他对我说,我是复制品,没有他我就不会存在。
“我告诉他,如果传送不出现故障的话,他本就该无声无息地消失,我只是修复故障,让一切回到正轨而已。
“我以前的确是无惧传送的,我认为复制品和我没有区别,我向星际社会推行传送,也是基于我认为它无害的初心。但是看见他被杀前不甘的眼神……我再也没有传送过。”
“既然你知道了有区别,为什么不叫停所有的传送舱?!”赵野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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