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说罢,深深扣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她让自己装出微微颤抖、伤心欲绝的模样。可其实她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是时候撕破脸了,无论什么肮脏不堪的证据,只要能在他脚下做绊脚石,她都会拿出来的。扯出青萝,其实也是在打她自己的脸。外人知道后,还会笑话她无力笼络夫君。可这又如何,旁人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付政敌,要下死手。正元帝听了,愣了片刻,旋即就暴怒,“你说什么?外室!”他的声音响彻大殿。驸马养外室,这是瞧不起公主,还是瞧不起皇家!“你怎么不早告诉朕!”李述抬起头来,似是悲伤的笑了笑,是十足十的可怜模样,“儿臣……儿臣总以为他会迷途知返的……”正元帝将李述一把拉了起来,气得恨不得摔桌子踢板凳,“亏朕还以为他婚后就洗心革面了,没想到……没想到还是一副风流的性子!”正元帝一拍桌子,“崔进之呢?去把崔进之给朕叫过来!”宫人领命连忙去了。过了片刻,正元帝的心头怒这才平静下来,这才开始细想李述所说“和离”一事的可行性。公主自然是可以随意和离的,本朝有不少公主都如此,改嫁十分频繁。况且崔家如今就崔进之一个人支应门楣,只要正元帝下令,他们没有力量跟皇室抗衡。可是……正元帝看着李述,却忽然道,“雀奴,朕一定会罚崔进之,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朕全都给你清理干净,往后让他再不敢胡闹!”“可是你知道,崔进之不是崔进之,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世家网络。朕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替朕盯着他。”沈孝被刚提拔不久,正元帝还想提拔更多的寒门子弟,这势必会遭到世家更激烈的反抗。那帮将死之人,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谋划。如果雀奴在崔进之身边,他对世家的了解也会更深一层。李述听得一愣。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崔进之已经是那样的人了,可父皇却还是……要让她继续呆在火坑里。他方才什么慈父心肠,全都是假的!就连父皇在权力与亲情面前,选择的都是前者!李述忽然就冷笑了一声。父皇和崔进之又有什么区别。“父皇,算儿臣求你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和崔进之在一起了。”可正元帝的声音却冷,“雀奴,你忘了那日你在含元殿对朕说过什么?剜脓治命,刮骨疗伤,有人要做这柄刀。”李述跪在地上,正元帝看到她闭上了眼,盖住那双通透而冷冽的眼,正元帝仿佛才发现,原来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跟安乐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却比安乐承受了太多重担。李述闭上眼,只觉得浑身发冷。良久,她听见自己说,“父皇,好,我不和他和离。”“儿臣身体不舒服,先退下了。”说着就站了起来,甚至都没有看正元帝,转过身就往外走。她走到侧间外,好像忽然有些站不住了,扶着柱子缓了缓神。正元帝看着她的身影,忽然问了一句,“雀奴,你怨朕吗?”沉默了很久,李述才转过身来,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她甚至浅笑了笑了,看着正元帝道,“我没有,父皇。”这就是她的命运,她一直都知道。没有人爱她,他们只想利用她。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和离,我保证!只是想多写写正元帝的纠结。沈孝在偏殿坐了许久,才听小黄门过来禀报,“沈大人,陛下得闲了。”沈孝就道一句“有劳”,跟着小黄门出了偏殿,沿着走廊往含元殿走。李述刚从含元殿出来不久,她站在殿外廊下,沉默地看着檐外灰沉沉的天空,身形十分萧索。沈孝看见她,脚步一顿,对身旁小黄门轻道一句“稍等”,让小黄门替自己抱着折子,朝李述走了过去。“下官参加公主。”李述偏过头来,看着沈孝轻笑,“沈大人,好久不见。”其实也不过才两天,可中间隔了好多事,真的像是隔世一般。这几天唯有在山洞里,她才是真正开心的。出了山洞,一切都身不由己起来。沈孝看她脸色十分灰败,甚至眼眶都微微泛红。他皱了皱眉,只觉得在含元殿内,似乎公主并没有如愿以偿。他压低了声音,“您坠崖的事情……还有那个玉——”李述打断了沈孝,“——全都没了。沈大人,无论那夜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我都劝你忘记,不要往外说。”说了,就是污蔑太子。沈孝一愣,那玉饰怎么会没了?旋即他就想到了崔进之。那可是太子·党的中坚啊。崔进之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沈孝也可以理解。只是这对公主而言,未免太过惨烈了。沈孝轻叹了一声,“你……”他有心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到底平素寡言,也无从开口去说。况且便宜话就算是说了,其实也并帮不了她什么。沈孝默了默,从袖间取出个东西,然后摊开手掌,递到李述面前,“我偶然找到的。”那竟是李述那根金钗!李述看得眼前一亮,也不顾自己手上的伤,一把就抓了过来,紧紧攥在掌心。她十分激动,神情似哭似笑,“你……你怎么找到了!”沈孝看她如此,微微浮起一个笑意。她方才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寥落,让人看了就不忍心,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的好物都堆在她面前,能得她笑一下就满意了。他轻描淡写道,“那天早上我出山,正好天晴了,视野好,一眼就瞧见了,没费什么功夫。”可李述又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轻易被骗过。若金钗那么好找到,那日的满山侍卫又不是眼瞎,早都能瞧见。偌大一座山,也不知他怎么一寸寸翻过去的。李述竟觉得眼前有些湿,她忙转过头去将情绪压下,只是声音微微哑,“你……其实不必的,我说了,这不过就是一个旧物。”沈孝却道,“我也说了,旧物都比较重要。”李述听了默然片刻,忽然就叹了一句,“是,旧物都比较重要。”她看着龙尾道尽头,有一个人影慢慢走近了。“可是旧人却再也不重要了。”沈孝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身三品紫袍,知道那是崔进之。不能让陛下久等,沈孝只跟李述说了几句话,小黄门就在催。他忙接过折子就进了含元殿。正元帝坐在桌后,面前摊开一份奏折,可他却没有在看。目光沉沉的,看着竟有些沉郁。沈孝走近,将今日门下省他核过的折子放在了正元帝案头,汇报道,“禀陛下,关中各县上了折子,都说自户部拨粮后,各地赈灾颇有效果,各县如今忙着收拢流民回乡,准备今年的秋耕。只是秋种夏收,要等到来年这时候才能自给自足,赈灾怕是还不能断。幸好工部上了折子,说永通渠已修好了,南边的粮正在运,太湖一带今年收成好,应当补得过关中的粮缺。”正元帝“嗯”了一声,“这就好。”顿了顿,沈孝又道,“禀陛下,臣有个忧虑。今年天气怪,旱了之后立刻下暴雨,听说河南道近日雨也不小。虽目下尚没有郡县报水灾,可臣觉得还是要未雨绸缪为好。”他心里颇是担心。略读史书就知道,往年稍微多下点雨,黄河就容易生灾。今年先旱后涝,各地都忙着赈灾,粮食都快耗空了,官员的精气神只怕也要断。若是黄河再出事……正元帝听了就叹了一口气。他何尝没想到这件事呢。“朕知道了,难为你目光放的大,不局限在门下省。朕会问问太子工部修河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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