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电闪雷鸣夜
慕梵卓不是傻子,在她的脸上扫了扫。
确实有几分姿色,是个看得过去的。只是身为奴婢,却背主忘恩,勾引主子的夫主,当真可恶。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
婉兮并未意识到,见少将军看过来,声音愈发春风化雨,婉转温柔,“少将军身上还湿着,这么的不行,时候长了要做病的。少将军体念夫人,也要顾念自己,奴婢备些热水,好歹先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慕梵卓冷笑,这一番话说下来听着熨帖处处是为着主子打算,若不是识破了她的意图,他倒真要好一个称赞这个忠心耿耿的奴婢。慕梵卓对于言双带来的人向来较其他奴才高看一眼。春杞是她的乳娘,年岁阅历都大些,能够识得眉眼高低也是满心为主子打算的。
只是这婉兮……
他的目光冷冷在婉兮脸上扫了扫,眼底有了几分寒意。
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婉兮面色微红,眼底浮起一层娇羞,微微垂了头,面上神情更是凄凄侧侧,“少将军且听奴婢的吧,若是少夫人随后缓过来了见将军这样少不得心里愧疚。”
那柔婉娇羞的样子若是看在旁人眼里,只怕真叫勾了魂去。
慕梵卓的表情有了几分厌恶,连端着平日清冷的威仪都不成行,压低了声音不耐烦斥了一句“难为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奴婢,出去”。
婉兮愣了愣,眸子里升起须臾的惊慌来,却立即平静下来,想是小姐这样,叫少将军烦心了,她这样岂非正撞在口子上?所幸来日方长,这种事情,等闲急不得。
婉兮这样想着,只好却行退了出去。
言双全然没心思管发生了什么,窗外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依旧,许是因为身边有了一个依靠的缘故,原本的恐惧就散去了许多,哭泣慢慢停了下来。
身体却仍旧颤抖如秋叶,言双的手指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慕梵卓无奈,心里却升起疼惜来。轻轻在她肩背上拍了拍,“阿娘生前最是疼你,若是叫阿娘知道你这样只怕心里也不好受,快别哭了。”
她怕成这样,倒不如索性摊开了,叫她把心中的烦闷说出来,只有她释怀了,才能不这样害怕。
言双却栗栗然颤抖起来,牙关打战磕碰出声响来,一双眼睛里净是茫然无措,声音细碎呢喃,“阿娘……”
她全然没了主张,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
慕梵卓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叠声安慰,“不怕的,不怕的,我在呢。”
言双惘惘,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雨势小了下去,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向来这样,平日里大大咧咧,只这雷雨天气是头一宗怕的。可若雷雨一停,她就会慢慢缓过气来,横竖是个心大的,虽说仍有后怕,却也不往心上去。
她看到自己被慕梵卓抱在怀里,自己却还紧紧抱着他一只胳膊。他的身上仍旧是湿衣服,连带着她身上的中衣也湿了,这会有些犯潮,渐渐冷起来。
她缩了缩身子,却仍旧不肯退出去,她贪恋他的怀抱给予的那份安宁。慕梵卓察觉到了,低头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无奈道,“听话,起来把衣裳换了,喝碗热热的姜汤,我身上寒意重若是渡给了你,日后生病了我可真是成罪人了。”
只是话音才落,倒是他自己先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言双面上挂着泪,此刻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里升起细碎的光芒来,叫人迷醉。
傻丫头,慕梵卓无奈轻叹。她这样纯真不防人的性子,心思半点藏不住,难受了就哭,高兴了就笑,率性真实。
他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之人,打记事起便学着应付各类圆滑的油子,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如今遇到这样一个人,只觉得弥足珍贵。
言双依旧扯着他袖子,慕梵卓便伸手去揩她脸上的泪,又唤外间的人备衣裳和姜汤。
不消一会,便有人送东西进来,慕梵卓转身一看是婉兮,便蓦然沉下了脸去,“你放下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言双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眸子看他,他这样叫她怎么换呢?
慕梵卓却只觉得心里某处柔软的一塌糊涂,她年幼丧母,必定心内不虞只不表现出来罢了,如今身边人又这样不顾及她,只叫他心肺都疼起来。
他摸摸她的头发道,“你虽没了母亲,却还有我,从此后我是你夫君,你若害怕便只管依靠我,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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