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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本来想追上去，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中断了自己的动作，慢慢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

“我都做了什么啊……”

他记得一开始白越是来找他谈心事讲计划的，但到底是怎么把情况发展成了这样？

然而这个事态即使不在他掌控之中，他说的话也没有一点作假。

顾远慢慢瘫坐下来，靠着集装箱，看着乌云沉沉的天空。

如果不是白越那些话，恐怕他也不明白那些叫自己羞耻不已却又无法阻止的悸动是什么。

一直以来，如果不是白越，他不会留下来，甚至说，如果不是曾经有白越，恐怕早在某一天他已经心灰意冷任由霍西川折腾了。

一开始他听到白越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倍觉惊愕，他想不到曾被他当做趣事的人名会在这样毫不有趣的地方被重新提起，他听说了很多他没有听说过的白越，狡猾的，残忍的，冷漠的，也有很多和别人讲述的白越重合的——孤僻的，古怪的。但那并没有妨碍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白越所引起的无妄之灾。

不光是霍西川他们在思考白越到底有没有死，顾远也在想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在他的潜意识里，大侦探白越不该这样轻易退场，他追溯着白越的足迹，模仿着白越的思考方式，想要寻找出他离开的道路。

在一次又一次地狱般的折磨里，他会想起白越。

白越是个普通人，家境不会太厉害，也没有经历过任何相关的格斗刑侦训练，但他在这个用爱织成的牢狱里不断反抗，不曾低头过一次。

说出来可能会很令人羞耻，可在顾远心里，白越这个存在是他在那段暗无天日的人生里的一点火光。

他因为他而不想放弃挣扎。

他不想输给这个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脸的普通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不服输变成了某种微妙的保护欲——是察觉到白越也有很难做到的事情开始？还是知道白越的父母被霍西川掌控着他不得不让自己“死亡”开始？

他想拯救白越啊，他想让白越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原来以为那是一个警察的责任感和正义感。

他也以为他见到白越后对白越的各种超乎想象的在意是对一个长得相似的人投射的自恋。

于是到了今天，一切情绪都决堤了，一切都乱了套。

他真的是气坏了，他竟然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甚至他直到那怒不可遏的那一刻才发觉他生气的并不是自己的一切被误会为他和霍西川的感情，而是因为他被白越误会。

白越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他们长得相像而不一样，也不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而不一样，而是……那是顾远第一次想一直站在一个人身旁，想看他的各种表情，想拥有他一切温暖而美好的情绪。

顾远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很清楚那叫做喜欢。

他如今想破了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白越来救他的时候？白越一次又一次来救他的时候？白越在他最难过最失意的时候安慰他的时候？病得神志不清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白越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意着在意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那份感觉已经变了质？

顾远懊恼地呻吟了一声，无论是什么，都不该现在去说——不，根本不该去说，自己莫名其妙变成同性恋也就算，白越他又不是！在他眼前暴露这个当然是找死！

可是顾远又在心底觉得，可能他也需要让白越知道的。

顾远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力道有点大，咣咣地响。

他现在没空位自己刚才的行为懊恼，白越一个人离开了，那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白越的身体现在非常差劲，体质虚弱不能像往常一样到处折腾已经是小事了，关键是他好像就连长时间集中精力都显得吃力，纵然他完全不想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由立刻站起来，加快脚步，沿着白越留下的足迹大步行去。

白越并没有一走了之。

他甚至没走多远，坐在一个箱子上，双腿晃荡晃荡的，在看着天空。他的帽子被他摘下来放在手上，不自觉地揪着。他柔顺的头发被吹乱，仰着脸，精致的轮廓有着莹润的色泽，天光云影落在他的眼瞳中，别样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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