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正午饭点过去,风闻楼里早就没剩下几个人了,毕竟地牛翻身的事太大了,根本瞒不住。
石室山上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待在一楼的江湖中人一个个装地若无其事,实情是早就按捺不住。
有胆大包天的,察觉到地牛翻身仅仅一次,余震根本没有陆续到来,径自上了石室山。
途经山麓云台时,一个个被妖毒毒杀的武林高手,早已不见了踪影,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却又没发现新造的坟茔墓穴,就暂时记在心上。
稍微往山上走去一段距离,奇诡怪异的事情就接连不断出现了。
好端端的一块岩石,竟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头发,铺展开后,犹如一头杂色犁牛卧地不起,挡住了去路。
偏偏,这些青黑相间的石毛不是死物,还在不停地生长,犁牛头颅部位,石毛纠结成弯月似的牛角,仿佛托着一轮弦月。
有见识的江湖中人看到这一幕,担心自己贩卖情报给风闻楼时,笨嘴笨舌地说不好,被专门买独门消息的买家轻看了,赶紧掏出纸笔,以字代画,速写描绘了下来。
事后,这石头长毛,纠结成角的一幕,被风闻楼此地主持人,白面书生何茂才作价二百两银子,转述给锦衣卫的番子,仅仅用了四个字。
犁生骍角!
普普通通耕田的杂色水牛,生下毛色纯赤,牛角端正的小牛,就连川林之神也想用它做祭祀,哪怕人们不愿意。
这不是无数囚徒之怨气,郁结而成的独角牛“哀牢”,百兵不伤,能挡住鬼神辟易的行军凶气,非得用祭祀用的郁金香酒浇灌,一点点地化去才能解脱的妖祟。
石头长毛,结成牛形,具备弦月似的牛角,那是有资格祭祀给石室山山主的祭品,一头纯色大牛,即一牢。
古代祭祀所用牺牲祭品,行祭前需要在牢里精心饲养,祛除污秽,气味,甚至沐浴、洗刷,这类的牺牲被称为牢。
牺牲就是品质极高的祭祀用牲畜,纯色为牺,体全为牲。用牲畜取代人祭,是为礼,与神明重新订约!
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用太牢之礼,是整只牛、羊、豕三牲全备,诸侯祭祀用少牢,是整只羊、豕。
地方上,普通官员仅仅用一整只豕祭祀,也称作牢,或一牢。
一牢,指的是牛、羊、豕各一的太牢。
礼下庶人后,富商大户,又或者士绅豪强,也可以用“牢”祭祀。
过年过节时,大户人家的祠堂,太公主持分猪肉,分的猪肉,就属于祭祀过祖先家先的“一牢”,尽管这时候,已经没了一牢之祭的本意。
话说回来,几个江湖中人不明白太牢之祭,哪怕有些小心谨慎,选择绕道越过石毛骍牛,却因为缺少川林礼法的认识,并不清楚,自己越过这一牢界限,相当于把自己当做了祭品。
邪祟之“寄”夺取尸解仙的遗蜕,又与仙人神识达成誓约,将脏腑神藏散落在这石室山,漫山遍野的一草一木,甚至岩石都变相成了祭台。
行此古法大祭,正是效仿当年神人混居时代,仙道不出,血祭牺牲神道大兴,荒野之神居于九地之下,黄泉之上,川林之神与山同体,自成洞府的故事。
几个江湖豪杰浑然不知自己成了祭品,急冲冲地赶到山腰卧牛石位置,剩下几位不知道是灵感过人,还是命不该绝,稍微有点收获就下山卖情报消息去了。
上山的几位到了地头,发现外面七零八落着同道中人的许多衣裳,沾染了不少血迹,心里都是暗暗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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